近两年来，光伏行业“内卷”问题凸显，因供需失衡引发的非理性低价竞争蔓延至全行业，导致企业普遍陷入亏损。
工业和信息化部部长李乐成在近期一场新闻发布会上谈及行业治理时强调：“企业产业的培育可谓千辛万苦，而非理性竞争毁掉一个企业、毁掉一个产业，可能一夜之间，我们绝不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国家有关部门和行业协会已积极采取“反内卷”措施并初见成效。但产能出清仍存阻力，供需关系尚未根本改善，优胜劣汰市场机制不明，“反内卷”可谓任重道远。
隆基绿能副总裁、首席可持续发展官张海濛于近日接受《中国经营报》记者采访时表示：“光伏产业作为中国制造的国际名片，需要依靠技术创新和标准引领推动市场良性出清，避免‘优势产业’沦为‘问题产业’。”
产能出清之困
供需失衡是“内卷”根源。2020年以来，由于部分企业激进扩张，加上一些地方政府盲目上马项目，导致光伏产能急剧膨胀。
中国光伏行业协会数据显示，2024年全球光伏多晶硅、硅片、电池片、组件产能分别达324.9万吨、1394.9GW、1426.7GW、1388.9GW，而全球新增装机530GW。
随之而来的是产业链各环节技术和产品同质化竞争加剧，产品价格断崖式下跌。自2023年第四季度起，部分光伏企业出现亏损，并迅速蔓延至全产业链，形成行业性亏损局面。
“反内卷”行动自2024年下半年陆续启动。国家相关部委与行业协会组织企业座谈，强调行业自律，推进减产限产，要求价格不得低于成本销售，管控低价中标，推动落后产能退出。
多晶硅环节作为产业链上游，其“反内卷”效果直接影响下游供需和价格。尽管在减产限产、“反内卷”等因素的影响下，多晶硅价格有所回升，但组件价格的顺利传导仍受阻。张海濛表示，供需关系未根本性扭转是主因，行业仍感“有价无市”。
业内人士向记者表示，过剩产能出清的难点在于民营企业协调难度大、部分地方政府保护延缓出清、产能退出细则不明。
“企业、政府、金融机构均不甘投资‘清零’，退出阻力较显著。”上述业内人士举例说，“当前，部分地方政府在光伏项目方面的招商引资基本停下来了，但让他们做‘减法’并不容易。地方政府同样面临着就业和税收压力，也很为难。”
标准引领优质产能脱颖而出
当前，国家相关部委正通过标准引领、提高竞争门槛，加快落后产能退出。
2025年5月，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党组书记、局长罗文发文指出，发挥质量、标准支撑作用引领产业优化升级。制修订光伏、电池、新能源汽车等领域国家标准，深入推进质量强链工作。7月，工业和信息化部召开座谈会，进一步明确以标准提升倒逼落后产能退出。
近日，国家标准委针对《多晶硅和锗单位产品能源消耗限额》《晶硅光伏组件和逆变器能效限定值及能效等级》《硅单晶单位产品能源消耗限额》3项强制性标价标准向外界征求意见，旨在通过能耗限额和能效限定要求，推动产业升级。
中国有色金属工业协会硅业分会指出，随着能耗新标的严格执行，多晶硅供需格局将得到实质性改善。
张海濛认为，强化效率标准，对企业约束力更强。他反向举例指出，当前“不得低于成本投标”的约束力有限，行业难免存在价格暗处“打折”的情形。如果不断提升行业效率标准，有助于产能加速实现优胜劣汰。
标准引领的做法，与此前的“光伏领跑者”计划有相似之处。业内普遍认为，此类政策相较于“一刀切”的行政干预，更有利于形成“良币驱除劣币”的健康市场环境，推动优质产能脱颖而出。
一位光伏企业高管向记者表示，简单按比例分配减产指标并不科学，因为企业之间本就存在差异。另外，“一刀切”式管控能否真正实现产能出清仍有待观察，需警惕一旦价格回升，停产产能重新启动的风险。
除了能耗和效率标准引导外，张海濛还认为，“反内卷”必须重视提高质量监督，整治功率虚标等乱象。另外，金融机构要严判企业资信等指标，把控融资门槛。
技术创新驱动价值竞争
在全行业普遍亏损的市场环境下，“内卷式”低价竞争已然不可持续，企业需要通过技术创新提供更具竞争力、高品质、差异化产品，开拓多元化市场，实现向“价值竞争”转型。
隆基绿能董事长钟宝申表示，光伏产业需聚焦科技创新，避免“低端锁定”，加大研发投入，推动原创技术突破，从“制造高地”到“创新高地”的升级转变。
值得一提的是，此轮光伏产能扩张与技术同质化，部分原因源于知识产权意识薄弱。
不难看出，相比PERC和TOPCon技术，BC技术的产业化正在构建基于尊重知识产权的商业规则。上述业内人士认为，未来光伏市场中，企业的技术授权或交叉授权有望使市场竞争更有序。
近两年，国际环境复杂多变，新能源贸易壁垒加码，倒逼企业“出海”从简单的到海外建厂、卖产品转向技术输出。
隆基绿能方面向记者介绍，公司通过海外产能布局、本地化合作、技术授权等方式，有效应对贸易壁垒，实现“在中国研发，为全球制造，在全球服务”，进而达到多方共赢效果。
面对同质化竞争，技术突围是重要方向。晶科能源通过产品迭代提升功率，形成销售溢价。公司预计2025年年底，40%—50%的现有产能将实现主流板型功率640W以上技术升级，2026年部分主流板型功率达到650—670W水平。
而隆基绿能和爱旭股份则聚焦BC技术差异化竞争。爱旭股份2025年上半年ABC组件出货同比增长400%，隆基绿能BC组件出货占比已达20%，并推动主业扭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