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新华社报道,美国总统特朗普和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27日共同宣布,美欧达成新贸易协议,美国将对欧盟输美产品征收15%的关税。欧盟将对美增加6000亿美元投资及购买价值7500亿美元的美国能源等。
这与7月22日达成的美日贸易协议的形式相似,日本将向美国投资5500亿美元并放开大米等农产品市场,换取关税税率水平从原定25%下调至15%。
当前,美欧均尚未发布6000亿美元的时间框架和执行计划。
正在欧洲进行学术调研的对外经济贸易大学法国经济研究中心主任、巴黎索邦大学博士生导师赵永升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相比日本,欧盟当前资本较为短缺,但迫于形势不得不作出让步。若将6000亿美元分摊至5年执行,每年1200亿美元的投资规模尚在可承受范围内。
根据美国经济分析局(BEA)上周发布的最新数据,2024年,欧洲(除英国外)对美国的外国直接投资(FDI)增加了1518亿美元。
投资细节并不清晰
上周美日协议达成时,美国财长贝森特曾表示,日本的投资提议是促成该贸易协议的关键因素,并暗示这一模式可能为其他国家争取类似关税待遇提供参考。然而,市场分析对这些资金能否完全兑现表示质疑。
全球经济咨询公司BCA研究地缘政治首席策略师格特钦(Matt Gertken)表示,直接投资承诺是美日协议的重中之重。在过去的贸易摩擦中,日本往往通过加大在美投资来缓解与美国的紧张关系,但“此次5500亿美元的承诺金额可能远高于实际落地规模”。
据报道,一位美国高级官员表示,(欧洲)这些投资将包括制药和汽车产业等领域。但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高级研究员奥布斯特费尔德(Maury Obstfeld)认为,该协议存在不少“令人困惑”之处,部分投资可能并非全新的承诺。
今年早些时候,瑞士制药公司罗氏(Roche)和诺华(Novartis)分别表示,将投入500亿美元和230亿美元用于在美国设立研发中心和制造基地。
同时,赵永升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美欧在汽车产业上的合作空间有限。目前,欧洲车企在美国已有成熟的生产设施。例如,宝马在南卡罗来纳州的工厂已运行多年,是其全球最大的生产设施之一。大众在田纳西州查塔努加有大型工厂,梅赛德斯在亚拉巴马州也有生产基地。
就具体投资领域而言,赵永升认为,如果欧盟希望推动大规模投资,核能可能是最优先的方向,因为美国存在巨大需求缺口,单个核能项目投资动辄数千亿美元,能快速达成投资目标。其次,新能源技术创新领域值得关注,特别是针对美国富集的煤炭等传统能源的绿色开发技术。第三,基础设施建设是美国亟需投资的领域,这为欧盟企业提供了机遇。第四,关键矿产和原材料领域的联合研发与开采合作同样具有千亿级投资规模。最后,双方可在中亚、东南亚及非洲大陆等第三方市场开展合作,特别是在前述第二和第四领域。
欧洲智库欧洲改革中心(CER)研究员伯格(Aslak Berg)则认为,当前美国投资环境的不确定性可能是历史上第一次超过了欧洲。虽然制造业投资看似可行,但五年后的政策走向充满变数,在这种环境下进行数十亿美元级投资决策异常艰难。至于在投资、能源和武器采购方面的承诺,其实际效果可能相当有限,欧盟在这些领域的话语权本就薄弱。
伯格补充称,6000亿美元的投资规模相当于欧盟对美国4到5年的FDI总量,在特朗普执政时期达成这一目标并非难事。但真正的考验在于该协议能否持续生效,以及特朗普是否会就技术监管等问题提出新的要求。
关税威胁换来的投资高峰能否持续
在特朗普政府推行的“以关税威胁换取投资”策略下,美国已先后与日本和欧盟签署了涉及数千亿美元投资承诺的贸易协议。然而,过往经验表明,这一策略所能取得的成效往往难以持续。
美国Annex财富管理公司首席经济学家雅各布森(Brian Jacobsen)认为,关税政策本质上是一种惩罚性工具,旨在提高海外生产的成本。而《大而美法案》则提供了大量激励措施,试图降低本土生产成本。这种“大棒加胡萝卜”的策略能否奏效尚待观察,因为惩罚性关税会立即产生负面影响,而激励措施则需要较长时间才能显现效果。
瑞士洛桑国际管理学院地缘政治与战略学教授埃文特(Simon J. Evenett)的报告发现,特朗普第一任期和拜登政府使用关税或补贴吸引绿地投资的方式,都只能在最初带来一阵“投资高峰”,并不会取得长期效果。
根据BEA去年9月发布的最新数据,2023年美国制造业新增FDI降至十年来的最低水平,近年来积聚的投资项目“官宣浪潮”并未完全转化为实际资本支出。例如,在拜登政府时期,2022年和2023年,外国生产商在美国宣布的制造业投资创下纪录。然而,BEA数据表明,这些投资公告未能转化为具体的资本支出计划。2023年新FDI总额为1759亿美元,较上年下降约40%。
清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经济系教授马弘此前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美国政府试图通过加征关税迫使制造业回流的做法不仅收效甚微,而且代价高昂。即便是在美生产的产品,提高关税也无法使其提升出口竞争力。
“当前美国制造业大量依赖进口工业中间品,加征关税将推高美国国内生产成本,损害而非增强其国际市场竞争力。例如,美国依据232条款对钢铝进口加征关税,看似保护了国内生产,却抬高了下游机械、汽车企业的成本,导致市场萎缩;对汽车零部件加税还直接冲击了福特和通用汽车的美国工厂。”他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