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任不满9个月，法国总理再次下台。据新华社消息，法国总理贝鲁领导的政府在国民议会8日举行的信任投票中未获通过，贝鲁将代表政府向总统马克龙递交辞呈。这也是一年内因同样问题下台的第二位法国总理。经过一系列波折，眼下法国政坛正处于极为胶着的状态：财政和赤字问题日益严峻之际，国民议会却在去年的突发选举中形成执政联盟、左翼联盟和极右翼“三分议会”的悬浮格局。

　　未通过信任投票

　　贝鲁的下台，意味着法国将在不到两年的时间里四次更换总理：去年1月，法国第二位女总理博尔内宣布辞职；去年7月，法国最年轻的总理阿塔尔宣布辞职；去年12月，法国最年长的总理巴尼耶宣布辞职；这一次，轮到了贝鲁。

　　导火索源自一份预算计划。7月15日，贝鲁公布法国政府2026年预算计划，内容包括削减438亿欧元财政支出、将赤字水平降至国内生产总值（GDP）的4.6%、取消两个公共假期等。这项计划原拟于10月14日交由国民议会审议。

　　然而，因为削减开支和增税，预算计划一出炉便遭遇了法国左翼政党联盟、极右翼政党及普通民众的反对，贝鲁本人也面临反对党派的不信任动议威胁。法国多个工会、协会及左翼政党宣布将在9月10日联合发起全国性抗议活动，号召全民罢工，抗议预算案中的相关条款。

　　在此背景下，贝鲁选择豪赌，主动要求进行信任投票。如果投票通过，政府可以继续执政，将预算案提交国民议会进行审议。如果未能通过，根据法国宪法的规定，政府要立即向总统提出总辞职。

　　9月8日，贝鲁在投票前发表政策演说，强调当前公共债务状况的严峻性，呼吁议会不要忽视经济与财政挑战，寻求给予政府信任投票。然而，一番慷慨陈词仍未力挽狂澜。开票结果显示：194票支持、364票反对。左翼、极右翼政党议员纷纷投下反对票，仅中间派及部分共和党右翼议员支持贝鲁。

　　今年1月和2月，围绕施政纲领和预算草案，法国国民议会曾两次发起对政府的不信任动议，贝鲁均顺利过关。但这次信任投票在一开始便不被看好。8月26日的一份民调显示，约72%的法国人表示不希望贝鲁赢得信任投票，只有约27%受访者希望议员投票支持贝鲁留任。

　　对外经济贸易大学法国经济研究中心主任赵永升表示，贝鲁无法通过信任投票毫无悬念，此前投票之前就在盛传马克龙已经在物色下一任合适的总理人选，贝鲁在削减赤字的理念方面过于简单粗暴，作为一个少数派总理，其做法无法得到其他党派的支持。

　　马克龙的选项

　　贝鲁是2024年第四位、马克龙任期内第六位总理。就在贝鲁落选后不久，法国总统府发表新闻公报表示，马克龙将在未来几天任命新总理。国民联盟领导人玛丽亚·勒庞已经呼吁马克龙解散国民议会、提前议会选举。不过，马克龙此前誓言不会提前辞职将继续任职，直到任期结束。他的总统任期将到2027年。

　　赵永升表示，这表明法国总统不会诉诸选举，并希望快速行动。不过目前的法国总理候选人对马克龙来说都不太理想，在多次“换相”之后，马克龙能挑选总理的人选范围也越来越小了。

　　议会方面，呈现左中右“三足鼎立”态势，无任何一方拥有绝对多数席位。这种格局导致无论谁担任总理，都难以落实施政理念。与此同时，大政方针由马克龙决定，总理实际可发挥作用有限。

　　按惯例，总理一般来自国民议会中占据多数席位的政党或政党联盟。目前，左翼联盟拥有最多席位，而且，巴尼耶以及贝鲁分别来自保守派、中间派。观察人士预计，马克龙将从中左翼政党社会党物色总理人选。

　　还有分析指出，新总理将是极具挑战的“高危”职业，首先要收拾预算残局，其次要与各政党协调关系，以便推行政策，最后仍可能面临不信任投票而被迫下台。

　　赵永升认为，现任法国国防部部长、39岁的塞巴斯蒂安·勒科努具备这样的条件，他在上次改组中处于领先地位。但是，如果马克龙继续重复同样的做法，很可能会导致同样的结果，即改革失败，并最终被法国国民议会罢免。

　　更令外界担心的是，作为欧盟第二大经济体、德法“双引擎”之一，法国动荡失序将引发巨大外溢效应。舆论认为，政局动荡将削弱法国控制债务、修复财政的能力，恐将引爆新一轮欧债危机。目前，法国长期借贷成本飙升至2009年以来最高水平，反映投资者对该国财政前景感到不安，法国信用评级面临进一步下调风险。

　　加剧现实困境

　　未来无论谁再入主法国总理府，都要解决法国公共债务占比过高的问题。北京外国语大学区域与全球治理高等研究院教授崔洪建表示，当前，法国面临着比较严重的财政和经济问题，这次贝鲁想推动预算案通过，主要是想在短时间内大幅削减政府开支，来减少法国的财政赤字。

　　数据显示，现在法国的财政赤字已经逼近了GDP的6%的高位，相比去年巴尼耶政府时期又有了明显的增长。同时，法国财政还面临一个很大的压力，就是负债水平连续攀升，占到GDP的比例已接近120%。法国这个债务水平在欧洲国家中，仅次于希腊和意大利。

　　“所以在这样的背景下，现在贝鲁政府方面多少有些急于求成，我们看到这次他提出的预算案，相比此前半月的预算案，不仅在削减财政开支方面有更大胆的动作，对政府开支预算的缩减范围扩大了，同时还提出未来的医疗开支增幅要减半等。这样一些比较激进的措施，应该说同时招致左翼联盟和极右翼的国民联盟反对。”崔洪建说道。

　　英国《金融时报》日前报道，法国商界领袖抱怨当前法国政治缺乏确定性，也没有达成如何修复公共财政的政治共识，当前的政治动荡可能产生严重经济后果。

　　在宣布发起信任投票的发布会上，贝鲁曾对记者表示，“没错，这存在风险，但最大的风险是无所作为”，“若我们缺乏勇气，就无法走出当前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