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宇嘉
近期,笔者参加一个研究项目的研讨,发现对方参会人员是清一色的“40岁+”中年科研人员,有几位接近或超过50岁。对方告诉我,他们这个部门待遇不高,但岗位稳定性高、职业晋升路径清晰(辅助研究岗—助理研究员—研究员—研究主管等)、社会认可度比较高,很多在岗人员是在30多岁的时候从非研究岗、甲方企业转过来,多数是有技术传承经验的。
其实,大约10年前,他们大部分的研究人员在35岁以下,超过40岁的很少。那时候,接到的设计单很多,甲方要求“速度要快、效率要高”,甚至连夜出成果。因此,他们招聘了大量30岁以下“青春红利”人群,这些人接受新理念、上手快、能熬夜。项目堆积的时候,擅长在同行设计方案的基础上“做创新”,过去一周完成的项目,当时1—2天就搞定了。
那时,30岁左右的设计人员非常抢手,薪酬也一路看涨,他们的研究人员很多都被甲方直接挖走了。现在,这些高周转的设计单基本没有了,终端客户不再看那些华而不实的错位竞争,只为有文化嵌入、空间感强、功能实用的产品买单或支付溢价。因此,现在甲方要他们在设计上精雕细琢、慢工出细活儿。有技术传承、有经验价值的中年员工开始受到青睐了。
由此,想到近期山东、新疆、北京等地陆续打破招聘的年龄限制,部分岗位甚至放宽至45岁。笔者所在的广东,近期发布的第二轮事业单位招聘,很多岗位年龄放宽至40岁,部分岗位本科学历也放宽到45岁。这可能意味着,过去产品快速迭代、风口稍纵即逝的时期,为抓住眼看要冲顶的红利,划定35岁招聘门槛有必然性,通俗讲市场更需要有冲劲的人。
这也导致,“35岁危机”一度成为大龄劳动者焦虑的代名词。但这些年,各个领域开始从卷速度、卷规模,转向追求品质、比拼服务。对“40岁+”的中年员工来说,他们正处于职业发展的“黄金交汇点”,深耕专业20多年积累的“经验复利”,使其具备穿越行业周期和穿透市场需求的认知优势,叠加正值巅峰的体能和执行力,正是企业转型需要的得力干将。
这也意味着,更包容、更理性的职场时代正在悄然开启。当然,这也是我国劳动力结构变化使然。《中国人力资本报告2024》显示,随着劳动年龄人口(15—64岁)减少,全国劳动人口平均年龄已经从1985年的32.3岁增至2022年的39.7岁。2000年,45—64岁的劳动人口占劳动年龄总人口比重仅为27.3%。2022年,这一占比达41.91%,平均年增长率为0.66%。
形势比人强,人口这个长期变量更迭加快,特别是中年、中老年人口占比的上升,导致仅仅追求呈现形式迭代,背后则看重流量变现的所谓创新开始被扬弃,整个社会从快和规模切换到“稳定、沉淀、品质”。这时候,执着、专注、坚韧,长期坚守和踏实付出并沉淀下技术和经验价值的中年职场人群,将获得更好的回报,为迎合风口而疲于换赛道的中年人将难以适存。
近年来,国家鼓励耐心资本,强调要有持久创新、日拱一卒的精神,以突破创新的瓶颈。由此,生产函数和要素组合开始重构。人力资本方面,鼓励坚持长期主义、几十年如一日的大成者。同时,渐进式延迟法定退休年龄即将实施,接下来不管是考公考编放宽年龄,还是“高龄”研发人员继续在岗位上发光,亦或生活服务业从业者大龄化,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当然,人力绩效评价体系也要改变。比如,要包容“十年不鸣”,不断完善的科研长周期评价机制,让从事基础研究的科研人员心无旁骛;比如,将“允许试错”的理念结合中长期的考核激励,转化为激发员工积跬步以至千里的动力,企业统筹好眼前与长远,做困难而正确之事的发展战略。这样,就能推动我国劳动力从“数量红利”转向“质量红利”时代到来。
本版专栏文章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