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8日，《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五个五年规划的建议》（以下简称《建议》）发布，明确提出了“十五五”时期经济社会发展指导方针，为做好未来五年经济社会发展工作指明了前进方向。其中提到，“十五五”时期经济社会发展的主要目标包括高质量发展取得显著成效、科技自立自强水平大幅提高、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取得新突破等。
面对复杂的发展环境，“十五五”规划建议将怎样破局与重构？未来五年，我国如何应对大国博弈和区域发展？对此，新京报贝壳财经记者与国际经济学会院士、辽宁大学校长余淼杰进行了对话。
“建设质量强国则要求我们成为标准的制定者，以标准立国”
新京报贝壳财经：《建议》称，“十五五”时期我国发展环境面临深刻复杂变化。大国关系牵动国际形势，国际形势演变深刻影响国内发展，我国发展处于战略机遇和风险挑战并存、不确定难预料因素增多的时期。在这样的新发展环境下，“十五五”规划建议有哪些针对性？
余淼杰：“十五五”规划建议亮点很多。首先，从定位来看，“十五五”时期在基本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进程中具有承前启后的重要地位，我国能否在2035年实现人均国内生产总值达到中等发达国家水平的目标，未来五年的工作至关重要。
其次，“十五五”时期经济社会发展的指导思想非常清晰，整体来看，尽管国际形势复杂多变，我们以不变应万变。即坚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以推动高质量发展为主题，以改革创新为根本动力，以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为根本目的，以全面从严治党为根本保障。
在“十五五”时期经济社会发展必须遵循的原则方面，有6大原则，明确了“为了谁、依靠谁”的问题。
整体来看，“十五五”规划建议以承前启后的定位、清晰坚定的指导思想与原则，为未来五年发展锚定目标、积蓄动能。
新京报贝壳财经：与“十四五”相比，“十五五”在未来五年的主要目标上出现了一些变化。如何看待未来五年与过去五年相比，发展目标的转变？
余淼杰：“十五五”规划建议提到了7个主要目标，其实是服务于“把我国建成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美丽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这一目标。
其中，富强体现在我国经济和社会的高质量发展；民主则需要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取得新突破来实现；文明对应着社会文明程度明显提升；人民生活品质不断提高对应和谐目标；美丽中国建设取得新的重大进展则对应美丽目标。
如何实现？“十五五”规划建议提出了诸多举措，大致可从供给、需求、价格三个维度进行分析。
从供给来看，一些新提法值得关注，比如，“十五五”规划建议提出，坚持把发展经济的着力点放在实体经济上，坚持智能化、绿色化、融合化方向，加快建设制造强国、质量强国、航天强国、交通强国、网络强国。
其中，融合化为数字化发展指明了具体方向，即数字化与实体经济更好结合。而建设质量强国则要求我们成为标准的制定者，以标准立国，才能成为质量强国。
需求方面，即构建全国统一大市场，坚决破除卡点堵点，且强调投资于物和投资于人紧密结合。
供给与需求应当是相互配合、相互协调、相互辩证统一的，我们强调以新需求引领新供给，同时以新供给来创造新需求，换言之，我们既要有需求又要有供给，不能偏向其中一边。
再谈谈价格，价格应由市场发挥决定性作用，这就要求实现人才的统一大市场，人尽其才；打造全国数据大市场；劳动力市场也要实现平衡。
具体到落地上，创新依然是第一源动力，同时要加快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引领发展新质生产力。
具体的举措包括推动一体推进教育科技人才发展，提高基础研究占研发的比重等。2024年，我国研发经费投入强度达2.68%，超过欧盟国家平均水平，但同期，我国基础研究支出占研究与试验发展经费支出的比重仅有6.91%，与发达国家15%左右的水平还有一定差距，我们要补上这个短板。
“没有所谓的夕阳产业，只有夕阳技术”
新京报贝壳财经：近年来大国博弈也是公众非常关注的一大问题，这份“十五五”规划建议对我国破局有哪些思路？
余淼杰：中美博弈是长期性的博弈，已经进入了一个相持阶段。面对大国博弈，我们首先要有定力。
“十五五”规划建议将“扩大高水平对外开放”提到了前面，这表明，我们要构建一个更高水平、更大规模、更宽领域的全面对外开放新格局。
具体而言，首先要以开放促改革促发展，一是要推动制度型开放，要在规则、规制、标准上对标国际最先进的自由贸易试验区，成为规则的制定者而不是跟随者；维护多边贸易体制，促进国内国际双循环；更重要的是，应自主推进开放，而不是被动推进开放，比如，高质量共建“一带一路”，应拓展双向合作的空间，不仅要走出去，还要引进来。
新京报贝壳财经：相较“十四五”将“坚持创新驱动发展，全面塑造发展新优势”放在首位，“十五五”更强调“建设现代化产业体系，巩固壮大实体经济根基”，且将优化提升传统产业放在了这一类目下的首位，这释放了哪些信号？
余淼杰：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信号，即我国要培育新质生产力，不能一哄而上、哗众取宠，应该从不同角度，推动传统产业、新兴产业和未来产业的发展。
而要优化提升传统产业，首先要认识到，没有所谓的夕阳产业，只有夕阳技术，即传统产业不能直接定义为夕阳产业，因为传统产业可以通过提高产品附加值，延伸产业价值链，提高品牌赋能，注入绿色化、数字化等新动能，来整体提升其产业附加值，因此，只要能更新夕阳技术，为传统产业赋能，传统产业就可以变成朝阳产业。
东北要挖掘自身的内生动力，有望在“十五五”期间迎头赶上
新京报贝壳财经：长期扎根东北，你认为在未来五年“十五五”规划建议会给东北发展带来哪些机遇？如何才能抓住这些机遇？
余淼杰：“十五五”规划建议明确提出，增强区域发展协调性，其中提到，东北全面振兴取得新突破。这表明，东北振兴被放在了重要的位置。
东北如何实现全面振兴？应该将东北放到国家整体发展大局中考量。
首先，东北肩负国防安全、粮食安全、生态安全、产业安全和能源安全等五大安全使命，因此，东北振兴应统筹好发展与安全。从某种程度来说，东北的GDP是被低估的，因为一些国防产业并未被完全计入GDP中。
其次，东北振兴应做好问题导向和目标导向相结合。目标导向即新发展理念，问题导向即对应新发展理念进行补短板；同时做好锻长板和补短板相结合。东北自然资源禀赋优越，工业基础和人文底蕴都很深厚，目前的短板在于，市场经济的理念还需进一步完善，营商环境需进一步改善，企业也应加强市场意识，培育市场活力，干部思想观念要进一步解放，大胆试，大胆闯，要既能踩刹车，更能加油门。
刚才提到，没有夕阳行业，只有夕阳技术，传统行业如果能与绿色化、智能化更好融合，可以“老树发新枝”，变成新质生产力。东北有很好的产业基础，如果石化、钢铁等行业能更好地抓住绿色化、智能化机遇，就能把基础优势变成后发优势，实现弯道超车。其实，东北的三大产业与国家三大产业的比重差不多，因此，国家出台的一些原则性措施，对东北的发展也非常适用。
目前，东北的民营经济发展仍较缓慢，而民营经济是创造税收的主要来源，因此，东北的财政、税收相对较弱，这固然需要中央继续通过转移支付对东北加以扶持，但更重要的是，东北要挖掘自身的内生动力，如冰雪经济、文体经济等，都是非常好的发力点，有望在“十五五”期间迎头赶上。
“将钱投资于人，有望带来更多的人力资本、人才红利”
新京报贝壳财经：对于老百姓的生活、投资来说，“十五五”规划建议会产生哪些影响？
余淼杰：“十五五”规划建议提到，投资于物和投资于人紧密结合，这非常重要。经济学上强调提高每一块钱的边际效益，因此，当基础设施、城市建设发展到一定程度后，如果将钱投资于人，有望带来更多的人力资本、人才红利；当然，如果地方经济仍需大力发展，还是必须投资于物。
整体来说，两者必须动态平衡、同频共振，才能释放最大发展潜能，为老百姓带来更大福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