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联储的最新利率决议10日落地——降息25个基点,将联邦基金利率区间调到3.5%至3.75%,符合市场预期。
操作看似常规,却藏着不少耐人寻味的看点。
一来,这是自2019年以来分歧最大的一次利率决议。
二来,特朗普的持续施压,政策制定者关于明年降息次数的预测,外加400亿美元短期国债购买计划的配套动作,都让这场降息大戏引起市场热议。
压力下的抉择
此次降息是现实压力下的必然选择。
首先,从经济基本面看,美国就业市场的疲软信号已经无法忽视。
按照美联储声明,美国新增就业放缓,9月失业率上升,通胀依然在一定程度上处于高位,经济前景仍面临较高不确定性。
一些美国咨询机构统计,11月美国私营部门就业岗位减少3.2万个。今年年初至11月,美国雇主裁员超110万人,是2020年以来同期最高水平。
这种风险预警也反映在美联储政策声明的调整中。
相比上一次声明,新声明删除了“失业率保持低位”的表述,强调“近几个月就业市场下行风险升高”。
其次,特朗普的持续施压成为重要推手。
特朗普始终认为美联储利率过高拖累经济,多次公开呼吁更大幅度降息。这使一部分原本持谨慎态度的美联储官员逐渐转向温和,推动了降息落地。
此外,作为配套手段,美联储还决定启动短期美国国债购买操作,以维持充足的准备金供应。首月购买规模将为400亿美元。
此举一方面旨在提振流动性,压低国债收益率,让宽松政策真正落地,而不是停留在利率数字的调整上。另一方面,意在应对年底货币市场通常可能出现的短期大幅波动。
时隔6年再现重大分裂
此次美联储议息决议中最受外界瞩目的是,公开市场委员会12名成员中9人支持降息25个基点的决定,3名成员反对。
其中,两名成员认为应保持基准利率不变,一名成员认为降息幅度应扩大至50个基点。
这是2019年9月议息会议以来首次出现如此多的反对票,凸显当前美联储内部分歧。
上海社会科学院高端智库资深咨询专家徐明棋认为,这种分歧的核心,是对经济形势的判断差异。
支持降息的官员认为当前利率仍处高位,适度宽松能降低企业融资成本、缓解就业压力;反对降息的阵营则紧盯通胀风险,担心宽松政策会让本就高于2%目标的通胀进一步抬头;而主张大幅降息的官员,显然是对经济疲弱的担忧远超通胀顾虑。
这种“决策分裂”不仅是票数上的差异,更体现了美联储在“控通胀、保就业”双重使命之间痛苦挣扎、艰难抉择。
还有人将此次降息称作“鹰派降息”。简单点说,降是降了,但伴有明显谨慎信号,声明中提到未来调整将“依赖最新经济数据与前景判断”,加剧了外界对未来政策路径不确定性的担忧。
美元、金价何去何从?
降息对美国经济的影响,可以从两个层面来看。
第一,通常而言,利率水平的调整如果处在刺激经济的“临界点”,会比较有效。
但美国小幅降息,被一部分市场人士视作未达“临界点”,认为利率水平仍处相对高位。
徐明棋说,一些市场人士认为,当前的缓慢降息更像“引导性动作”,能释放多少流动性存疑。况且,市场如果提前消化降息预期,政策落地时就难以引发强烈反应。
第二,其他因素也在影响美联储持续降息的效果。
除了政策分歧以外,人工智能(AI)技术转型正冲击美国就业市场。美联储若需通过货币政策有效引导经济,不可忽视AI热潮这一“变量”。
对全球市场而言,降息理论上会带来积极影响,不过效应会被稀释。
降息会进一步缩小美国与其他国家的利率差,美元汇率大概率继续走低,这对新兴市场货币来说是相对有利的信号,可能引发部分资本回流新兴市场。
但这种积极影响可能被特朗普的贸易政策抵消。全球经济的最大不确定性仍来自贸易摩擦,只要关税壁垒未消除,供应链波动就会持续,美联储的宽松政策难以形成全球经济的“强心针”。
资产投资方面,理论上降息会利好金价,但由于看涨预期已提前释放,黄金价格已处于历史高位,目前正进入盘整期。本轮降息能否推动金价再创新高,存在不确定性。
下一步政策怎么走
关于2026年的降息路径,市场争议不断。点阵图中位数显示,美联储预测明年仅降息一次。但也有其他市场分析给出了更高幅度的降息预测。
徐明棋判断,明年上半年美联储可能仅降息一次;但明年5月现任美联储主席鲍威尔结束任期、特朗普青睐的新任主席上台后,降息步伐可能在下半年加快。
在特朗普及其顾问和盟友眼中,白宫国家经济委员会主任凯文·哈西特是下任美联储主席的头号候选人。
尽管被视为将“迎合”特朗普大幅削减利率,但哈西特本人8日表示,提前确定未来6个月利率路径的计划是“不负责任”的,美联储主席需要基于数据调整政策。
如果未来美联储主席采取大幅降息做法,通胀加剧的风险将不可忽视。
谈及美国经济形势,徐明棋认为,AI等创新产业仍为美国经济提供支撑,但特朗普的一系列经济政策未能如愿推动制造业及传统产业复苏,这使得美国经济整体处于相对低迷的增长区间。
目前市场普遍预期美国经济增速将维持在2%左右(明年约2.3%),达不到特朗普期望的3%高速增长目标。
还需注意的是,美国AI巨头的利润水平与高额投资之间的差距持续扩大,如果市场对行业泡沫的担忧加剧,放缓投资,高科技行业对美国经济的拉动效应将随之减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