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联储银行准备金突然下降→在美联储重启宽松周期之际，回购市场功能迅速恶化→一家或多家银行从美联储撤走了准备金，导致流动性突然短缺/“钱荒”出现→美联储作出强有力的鸽派反应，在“市场力量”的推动下大幅扩大宽松政策……
对于许多美国货币市场人士，过去几个月美国回购市场和美联储政策发生的上述演变，或许并不陌生，因为就在六年前，类似的场景也曾发生过。少有的几点不同是，美联储这一次作出了颇为不同寻常的“另类QE”回应：每月购买400亿美元短期国库券——美其名曰“准备金管理购买” (RMP)计划。
然而，很有意思的是，当市场人士深入发掘，其实不难找到这两次美国回购市场危机、银行准备金大幅下降以及美联储紧急“救市”背后，都有一个共同的“幕后推手”——那就是华尔街最大银行摩根大通！
华尔街最大银行不来美联储“存钱”了
根据行业数据追踪机构BankRegData汇编的数据显示，摩根大通自2023年以来已从美联储账户中撤出近3500亿美元现金，并将其中大部分投入了美国国债，以抵御可能侵蚀其利润的降息风险。
BankRegData的统计显示，这家资产规模高逾4万亿美元的银行，已将其在美联储的存款余额从2023年末的4090亿美元，大幅削减至今年第三季度的“区区”630亿美元。
与此同时，该行持有的美国国债规模，则从2310亿美元激增至4500亿美元。
这些资金转移，反映出这家美国最大银行正为在美联储存款“躺赢”时代的终结做准备——此前该行将资金存放美联储可获得利息收益，而由于银行存款利率的传导效应较慢，其向多数存款人支付的利息却近乎为零。
2022年至2023年初，美联储曾将基准联邦基金利率目标区间从近零水平急速上调至5%以上。随后该联储于2024年末启动降息周期，并暗示将进一步下调利率。本月美联储已将利率降至三年最低水平。银行存放在美联储的准备金利率往往会跟随联邦基金利率而波动。
“摩根大通显然正在将存放美联储的资金转向国债，”BankRegData创始人Bill Moreland指出，“利率下行趋势已定，他们正在抢跑布局。”
值得一提的是，类似的仓位布局在一定程度上也反映出摩根大通的“老谋深算”——在2020至2021年利率低迷时，摩根大通曾避免重仓长期债券，这与美国银行等华尔街其他大行形成鲜明对比——后者在2022年利率急升时因长债投资遭受了巨额账面损失。而摩根大通则凭借其粘性存款基础，在高利率时期通过美联储存款获得了超过支付给存款人利息的收益。
而在当前的降息预期下，该行近期从现金转向国债的操作，则能更好地锁定债券较高的收益率水平，从而减轻准备金利率下行对盈利的冲击。
怪不得美联储“慌了”？
业内人士表示，摩根大通此次资金挪腾的规模巨大，其提款量甚至抵消了美国其他4000多家银行在美联储的资金进出变动——自2023年底以来，全美银行在美联储的现金存款总额从1.9万亿美元降至约1.6万亿美元，一定程度上就相当于小摩撤离的规模……
对此，知名财经博客网站Zerohedge表示，摩根大通的资本运作反映出过去六年里一切都没有改变，仅仅一家银行的流动性抽取就足以引发又一场回购市场危机，并迫使美联储实施轻量化QE并进一步降息。
这里有必要为投资者介绍下六年前发生了什么：
2019年9月初，就在美联储启动全球金融危机后的首个降息周期不久，股市和债市便遭遇了一系列剧烈、尖锐且出乎意料的暴跌，而这一切的导火索正是至关重要的回购市场——回购市场是连接美国资本市场数万亿美元资产的管道，也是美联储设定和调整每日资金成本的依据。在那个灾难性的9月，隔夜融资利率一度飙升至10%。
但这怎么可能发生呢？毕竟美联储刚刚开始宽松政策，股市也在上涨，而且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市场至关重要的机制出现了堵塞？在回购市场崩盘几天后，人们才陆续找给出了答案。当时业内的一篇分析文章提到，“摩根大通规模已然庞大到令竞争对手及分析师认为，其2.7万亿美元资产负债表的变动是上月美国回购市场利率暴涨的诱因——该市场对众多借款方至关重要。”
具体而言，分析发现引发当时回购危机的直接诱因在于：摩根大通在截至当年6月的一年中，将其存放于美联储的可贷现金减少了1580亿美元——降幅多达57%。
Zerohedge指出，尽管摩根大通当时的操作被视为对利率趋势的合理反应——因预期美联储将在次年大幅降息，迫使该行放弃隔夜利率的安全性转而购买长期国债，但“数据显示，摩根大通的这一转变约占美联储同期所有银行准备金下降的三分之一”，银行现金水平的下滑使美联储的银行准备金降至了2012年以来的最低水平。
而六年后的当下，这一切确实似乎又在重演。
美联储的银行准备金在今秋跌破了3万亿美元大关，大多数美联储官员认为这是准备金从‘充裕’到‘稀缺’的分界线——对于不熟悉相关概念的人来说，当准备金变得‘稀缺’时，银行融资就会紧张，回购市场就会失控，市场通常会崩盘，因此除了空头之外，这种情况被大多数人都视为是负面的。
显然，当前和六年前的经历，也进一步令美联储向银行支付准备金利息的做法，面临着外界更大的质疑声。过去两年，随着利率飙升，美联储支付的利息激增，2024年支付的准备金利息总额已高达1865亿美元，这直接导致美联储出现了历史上罕见的账面亏损。
这也引发了部分美国国会议员的不满。参议员Rand Paul在本月的一份报告中指出，摩根大通在2024年从美联储获得了150亿美元的利息收入，而该行当年的总利润也不过585亿美元。Paul批评称，美联储向银行支付数千亿美元只是为了让资金“闲置”。
